钻过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林鹿嘿嘿傻笑,摊开掌心,“喏,有只麻雀。”
那是只双翅受了伤的幼鸟,羽翼灰蒙,身上满是血污与泥沙,看上去已经命在旦夕。
“好可怜啊,”林鹿吹了吹麻雀的翅膀,麻雀扑棱棱动了几下,“师弟,咱们救救它吧?”
你明明昨天还在兴冲冲掏鸟蛋呢——随影在心中说了一句,面上依然温温柔柔笑着:“好呀。”
两人把麻雀带回了屋,在油灯下为其胡乱涂了些药膏。林鹿兴致勃勃,但随影只想快些回屋睡觉。正听对方喋喋不休地说着,屋门被人推开。
“大半夜不睡觉,明日是又打算去哪里偷懒吗?”
卫渊冷着脸站在门外,影子被拉得老长。
要来了——随影偷眼看向一脸不高兴走进屋里的卫渊——一定会大发雷霆,然后趁机狠狠教训他们一顿吧。
“拿过来。”卫渊伸出手,五指修长有力。
林鹿很没出息地哭哭啼啼,把麻雀供了出去,但卫渊看到麻雀反而皱着眉收回手,没有接。
看来他并不喜欢麻雀。
“玩物丧志。”他的评价言简意赅。
而后那只麻雀就在卫渊的督促下,被林鹿放回了鸟窝里。林鹿还觉得有些可惜,回屋时一步三回头,随影一边安慰他,一边庆幸今夜总算可以睡个早觉。
大约是三更天时,随影半睡半醒间听到屋外有响动。他爬起身披了件衣服走出门,月光下,卫渊正飞身落于树梢,看到随影,似乎也很意外。
“师父?”随影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你在做什么?”
卫渊跳下树,手中握着团灰沉沉的东西。
是那只麻雀。
随影歪了歪头,卫渊沉默着走到院落的一角,将手中的东西放置在雪地上。
原来那只被缠了绷带的麻雀,在他们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没了生气,像枯叶一样静静躺在那。
“死了?”随影出声,他有一瞬间怀疑,那只麻雀是不是被卫渊给捏死了。
卫渊用剑锋拨开深雪,又挖了个浅坑出来,随后轻轻将麻雀放在坑里,低声道:“晚上,我看它已经活不长了。”他为麻雀埋上了冷硬的泥,“林鹿他明日醒来,定会趁我不注意又去看那鸟窝。麻雀要是死了,他想必会难过。”
卫渊顿了顿,补充道:“肯定又要找理由不想练剑,功夫明明已经那样差了。”
随影蹲到卫渊身侧,把下巴抵在膝盖上,“那,万一师父刚刚发现这只麻雀没死,要怎么办?”
“那就拿去其他地方丢了——反正也已经必死无疑,何必在死前为他人徒增烦恼。”
唔,对麻雀来说还真是无妄之灾。
随影偏过头,徐徐眨眼,“不过明天林鹿师兄看见麻雀不见了,真的会傻傻认为它是伤口痊愈,飞走了吗?”
卫渊却像是很伤感似地垂下眼皮,并不算长的眼睫在月下闪着光。他薄薄的双唇上下碰撞,声音又轻又缓:“看不见尸体的话,也能留份念想吧。”
看着那张轮廓深邃的脸,随影忽然想到了与兄长初见时,那个活在滔滔不息的话语中的卫渊。
也许此时此刻,眼前这个男人,便是那时让兄长心心念念的,再好不过的人吧。
·
林鹿说,在山庄后面的云海峰半山腰,有一株几十年一开花的雪莲,算来最近正是花开的时候。
恰好前些时候与义兄燕过迟通信时,信上说义父正在炼药,缺了味品相优良的雪莲。
随影跃跃欲试。
趁着卫渊不在山庄,他背了行囊,独自一人爬向了云海峰。
辗转几天后,当他一锄头卡进悬崖的峭壁中,看见了林鹿嘴里那株珍贵无比的雪莲时,他多么希望此刻手中药锄卡进的是林鹿脑袋里的沟壑。
随影咬牙切齿地拔起那株还没他半个掌心那么大的雪莲,塞进了怀里。正要往下走,原本静默的雪山忽然传来一声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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