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的发丝没入水中，勾在肩颈处，湿哒哒，黑白相衬，一片潮热。
&esp;&esp;唇瓣的颜色被晕染得有些淡，衬得脸也苍白不少。
&esp;&esp;青年透过水雾朝门口看了眼，片刻道：“进。”
&esp;&esp;门敞开一条缝隙。
&esp;&esp;下一秒，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中——是谢相白。
&esp;&esp;“匡。”
&esp;&esp;门被反关上。
&esp;&esp;谢相白站在门前，垂在身侧的右手已经经过简单的处理，血液止住。他没有动，深色的眼睛望着藏在水雾中的青年，薄唇抿着。
&esp;&esp;玉流光没问他来干什么。
&esp;&esp;只是用平平的语气让他过来，道：“手。”
&esp;&esp;谢相白抬步朝他走去，又顿在原地，不知是想到什么，面色有些苍白。
&esp;&esp;他收紧收心，过了会儿才继续朝他走去。
&esp;&esp;脚步声很轻，周围的温度烫得人喉咙发热，连最简单的思考能力都被僵化。
&esp;&esp;“哗啦——”
&esp;&esp;一股沐浴香扑鼻而来。
&esp;&esp;水声响起，谢相白眼中闪过一片白皙。
&esp;&esp;青年修长雪白的手从水中抬起，湿润而潮热的手心抓住他的手腕，一拽，谢相白眉心微动，脸上也被溅了水珠，眼瞳失焦地盯着他的脸。
&esp;&esp;“说了很多次了。”
&esp;&esp;他掌心的伤口落在一双狐狸眼中，青年注视着他掌心的疤和新添的血肉，伤添旧伤，还全是自己弄的，自讨苦吃。
&esp;&esp;“说了很多次了。”他又重复一遍，声音很好听，像含混着白玉兰清新的澄澈，可言语却刻薄得冷漠，“结疤以后，很难看，谢相白，我给过你很多机会了。”
&esp;&esp;谢相白想，我来这里是为了这个吗？
&esp;&esp;似乎不是。
&esp;&esp;他是想问他结婚的事。
&esp;&esp;可主导权和控制权都被夺走，明明是玉流光处在左右摇摆不定的感情漩涡中，可仅仅是一句话，就让谢相白患得患失，不再记得那些。
&esp;&esp;“……我记得。”谢相白失焦的眼瞳望着他，“可怎么办，玉医生，你能治疗我的心理疾病吗？”
&esp;&esp;第83章
&esp;&esp;谢相白有时候会想，他的心理疾病大概是治不了的。
&esp;&esp;他没法抑制情绪大开大合时想伤害自己的习惯，也没法像常人那样，感到疼痛就应该立刻把手松开。
&esp;&esp;他抓得紧，诡异而恍惚地陷在那股疼痛中，似乎这样能压住精神层面的缺氧，可次数多了，药会有免疫作用，他的外在伤痕也同样会免疫。
&esp;&esp;麻木。
&esp;&esp;心理疾病或许是治不好了，就算得偿所愿也治不了，哪怕他如愿和流光复合，像当年在军校时一样和他亲近，也改变不了任何，他清楚知道自己在那时候只会陷入频繁的患得患失中。
&esp;&esp;然后被流光厌烦，被人趁虚而入，再次分手，再次看他和别人亲近，循环往复，直到彻底死亡。
&esp;&esp;升温的水雾密不透风，谢相白在那阵幽幽的惑香中低头矮下了身。
&esp;&esp;他屈膝在水流横肆的浴室中，手碰到浴缸上的泡沫，看着自己仍然被流光握着的手腕，上面交替着很早之前的疤痕，狰狞、可怖，流光说丑，确实难看。
&esp;&esp;可谢相白不想去医院做皮肤组织修复手术。
&esp;&esp;似乎每次看着这些疤，他的心情总能好上那么一些，总能从中得到不健康的慰藉。
&esp;&esp;大概是彻底病入膏肓了。
&esp;&esp;谢相白知道自己这一刻的情绪不对劲，他似乎一下失去了对任何事物的认知，像处于森林迷障中的旅人，前后左右都是看不清的绿潭沼泽，而他站在其中，拿着引路的树枝，或者说是树枝扎入他的掌心，他抬起眼，沉默一会儿，看着眼前人用轻微嘶哑的嗓音再次问了一遍：“玉医生，能救救我吗？”
&esp;&esp;玉流光松开他的手腕，这么注视他片刻。
&esp;&esp;他从这双血蓝色的眼睛中看到了纷杂的念头，或许谢相白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想要得到什么样的回应。
&esp;&esp;他忽然在心底道：【愤怒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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