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都快把自己吹成圣人了,又顾家又爱国严谨自律心胸宽广,这么多年他来看过你妈一次没有?就算我姐……但做样子都懒得做,哪来的脸说自己豁达。他把你留在时家纯粹是为了压下那些风言风语,为了他自己的面子。你这都十六七了,眼看就要上大学,他不闻不问,什么也不替你张罗,只把那个小儿子当个太子似的供着,明显是打算以后什么都留给他。哼,既然这么恨这么绝,就一点都别沾我们的啊,有能耐就彻底切割清楚,把咱家当年帮衬他……”
外公:“别说了。当着你姐的面再说这些干嘛。”
舅舅不情愿地闭了嘴。
时野不动声色看向远处。
蔡欣怡去世后,葬礼还没有办,时承义便派人取了他的血样做亲子鉴定;半年后时承义低调再婚,一年后他再婚的妻子和孩子搬进来,时野的卧室被换到离主楼梯最远的角落的房间;十岁那年他半夜高烧40度,自己爬起来让家里的佣人送他去医院,一直到出院那个他叫爸爸的男人都没有出现;这些年无论大小状况除非他主动开口请求从来无人理会……
所以,眼前这些话语和争论早已经不会在他的心里生出太多波澜。
他是时承义的儿子,是时家的长子,但其实和时家宅子里一只定期投喂自生自灭的狗差不了多少。看着生活优渥应有尽有,但他很早就清楚他只有他自己。
外公看了眼时野。
当年蔡欣怡出事后他曾提出过把时野接到蔡家来,被时承义拒绝。时野再怎么说也姓时,他们这边又理亏,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只能苦了这孩子。
“去看看你妈吧。”外公说。
时野点头:“好。”
把花束放好,时野蹲下身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明眸皓齿,妆容精致,只眉宇间露出些掩不住的张扬。
这是他的母亲,是他记忆里关于家庭关于亲情的温暖的全部,他依旧想念她,甚至直到现在仍会忆起她轻摸着她的头把他抱进怀里的感觉。但她同时对他来说又是一个陌生的女人,一个她的丈夫绝口不提的妻子,一个把儿子独自留在世上去面对她留下的废墟的母亲,一个和丈夫以外的男人死在同一辆车里的女人。
时野垂眸看着地上的花束。
天气阴得越发暗沉,连斑斓的花束都变灰暗,花瓣不再鲜嫩。但花香不受天光所扰,仍兀自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他忽然想起前几天和习无争在路边树荫下走过时落在她头上的那片粉色花瓣,两个植物白痴用手机拍照识图才知道那颜色很像她嘴唇的花朵是蔷薇。
还有之前那丛浓郁得过了好多天还在他脑子里余香袅袅的紫藤花架。
时野抬头重新看向墓碑。
蔡欣怡和习志远死在同一天。
消息传到他耳朵时,习无争应该差不多也已知晓。
他失去母亲,人生从此转向另一个方向时,习无争失去了她仅剩的至亲。
她只比自己小一岁,那时候有多高?接连失去两位亲人的小姑娘有没有哭?
“小野,好了吗?要下雨了。”
“来了。”时野站起身,绵密的雨丝细细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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