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哥,那……”
班上的杂音突然大了起来。
有同学说“马上马上”,有同学说“金姐等一下”,乱成一锅粥,都在拖延交手机的时间。
金姐实在没脾气了,单手叉腰,冷笑:“拖延时间是没用的!等会儿你们宫雪老师就来收拾你们这些上她课敢走神玩儿手机的。”
这一打岔,宋微澜和赵逐川到底说了什么?
根本听不清。
到底扫没扫?
根本看不清。
谁能告诉我?
等纪颂再看清赵逐川手机屏幕上的微信界面时,宋微澜已经被金姐赶回了座位,金姐也收走了赵逐川的手机。
“纪颂,”金姐敲了敲桌,“纪颂?”
“给。”纪颂从抽屉深处费劲儿地掏了掏,才拿出他几乎一整个早间都没用的手机,机身都是凉的。
“真克制。一上午玩儿手机就这么点儿时间,你居然没用手机。”金姐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往前迈步,收下一位同学的去了。
都上了两个月课了,许多同学已经进化到拥有“天龙八部”,也就是不止一部手机,为了不引起金姐怀疑,再加上现在都是演技派了,演也要演得像一点儿,都忸忸怩怩不肯交手机,纪颂没有别的手机,说交就交了。
因为他现在的心思完全不在手机上面,想要联系的人也在眼前。
到底扫没扫啊。
年级第一的微信应该没有那么好加吧。
但是他自己加的时候……那天,深夜,楼梯。
嗯,也挺好加的。
所以究竟加没加?
纪颂心头像有一个走路的人踩空了楼梯,紧接着,刚才那个令人迷茫的表演题目如同找不到轨道的小火车撞进了自己的脑海。
咣当一声——
习惯成使然。
纪颂下意识摸过手边的白纸,握起笔杆,想将此刻的思路记下来,却看到刚刚自己随手一画的小爱心。
他好像突然不认得这个形状了。
他好像突然知道该怎么演了。
戏文课没有多少人认真听。
但宫雪胜在年轻,只要有学生听课,她就有动力,她连着点了班上两位确定戏导方向的同学回答了一些文学相关的问题。
“班上这次文常默写就两个人过关,”宫雪垂眸,“其他人还是照例抄题吧。”
她说是这么说,但从来不查作业,就像她说的,学这门课全靠自觉,赶鸭子上架没意义。
台上,投影仪内容回到了系统桌面。
宫雪叹了口气,仍然挂着笑。
“你们不考戏导的同学不听也没关系啊,我这个课七月份上完就结课了,要等九月份再开。考试该如何答题、如何构思故事框架的技巧我也交给你们了,不用我多说。我准备了十几本有用的书,书都在这儿,要拿书看的同学可以上台来借阅。好了,还有十分钟下课。留给你们看会儿书吧。”
纪颂上台选了本书。
书名叫《二十岁的夏天》。
书不厚,封面绿调葱郁明亮,封壳贴了一层透明的磨砂书皮,磨损得即将褪色的标签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宫雪”两个字,一看就是被她爱惜过的宝贝。
书封和书名都太吸引他,一切都和此刻窗外的景色相衬。
台上的每本书都是宫雪精心挑选的剧作方向必读书目,选哪一本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这个书名实在吸引人,尽管他现在只有十七岁。
纪颂靠在凳子上,抻起手指翻了几页书。
一整堂课下来,他脑子里不断在回响那节小火车的轰鸣。
钟离老师说,要善于观察生活,要多从生活中搜集素材存在脑子里,让大脑变成一个移动硬盘,能够随时取出记忆,再结合当下的感受,作为表演的独特素材。
二十岁的夏天……
二十岁的自己到底会是怎么样的呢。
别说二十岁,就是十八岁的夏天,都好像离他还特别遥远。
那些都很远。
现在只有面前餐盘里的卤蛋、水煮菠菜、半只花卷离他最近。
最近几天,纪颂连吃盒饭的资格都没有了,不像赵逐川,每天不知道哪儿来的时间还能跑去跑三公里步,从入学以来体重半点儿没涨。
“颂颂你吃这么少?”同学端着盒饭路过。
“明哥说我脸肿。”纪颂啃水煮蛋,一口蛋白咽不下去,左边脸鼓成白白净净的一团。
“不是吧?哪儿重了,他乱讲!你有多高啊?还减肥?”另一位同学探头探脑。
“184。”纪颂说,“没办法,明哥说我最近情绪好,可能吃得多,脸都圆了。”
同学叹气:“明哥真严格。我168,95斤,明哥都说我不够瘦。”
宋微澜:“确实,要减到90才上镜。”
“宋微澜!毒妇啊你!”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