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他竟破天荒地开了这个腔。
祁明昀挥手赶了这群奴才下去,他如今终于找回了她,有她在身旁,她便是安抚他心神最管用的法子,还要那些无用之人做什么。
“答应你了,你也听一回我的话,如何?”他挨在她身侧,轻扬醇厚的尾音打在她耳畔。
兰芙收回视线,猛缩身躯,佯装没听见。
他曾亲口对她说过,他有过一屋子娇妻美妾,她只要一想到这事,往日那丝想忘却又缭绕在心头的旧影、挥之不去的情潮通通消散无踪,对他只剩恐惧与冷漠。
听什么话,无非就是床笫间那些无耻龌龊之事,就算他又要强占她,她也不愿从他。
越想喉头越泛酸,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挣开了他的手。
祁明昀不是总能迁就她的性子,往日她欲拒还迎,拿乔作怪时,他愿意微微低头哄他,可同如今这般明晃晃的抗拒挣扎,便犹如有人拿着把木梳,硬将一头猛虎身上的毛发逆着来梳。
他二话不说,掐着她的小臂狠往前带,兰芙那点力气遇上他便如以卵击石,脚跟只能凭借本能死死扒在原地。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罚你是吗?”
兰芙眼眶红了一圈,瘦弱的胳膊环住廊亭上的漆柱,就是不肯屈服于他的力道之下。
祁明昀眉峰早已凝上阴怒,手上稍稍使力,便扯得她猛然踉跄,一只淡粉绣鞋从脚跟滑落。
他直接将人拽入房中,粗暴合上房门,震落了窗台上几片花叶。
不做妾
兰芙跌在地上, 额头撞上桌角,尖锐的疼痛如利器在骨头里钻孔,莫大的痛楚与委屈交织, 眼角顷刻沁出泪光。
她怕极了被他这般粗暴对待。
幽暗光影被玄色衣角挡死, 她只能见他那张阴鸷的脸沉沉压下, 周遭冷凝僵滞, 给她一种要被虎狼扒皮拆骨的错觉。
她脚跟蹬地, 惊惧挪移,几近钻入桌子底下。
祁明昀对她的闪躲之举极为不悦, 掐起她的脖颈往身前拖。
兰芙憋胀得满脸通红, 颈间被大力缠绕, 如遭铁锁死绞,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般淋漓往
下淌。
温热滴在祁明昀手背, 融碎了他眼前的恍惚,思绪齐齐连接,他果断放开手。
兰芙呼上一口气,双肘撑地,急烈咳喘, 待胸口恢复平缓, 她哽咽大哭。
从来都没有人这样对她,他凭什么这样折磨她。
祁明昀听着那哭声抽抽噎噎, 尾音起伏哽咽,如带着一排细软的尖刺扎进他心头, 疼倒是不疼,只觉有一股躁痒盘桓缭绕。他一如既往被她的哭声搅软了铁石般的心肠, 缓缓屈膝,蹲在她身前, 面色仍冷傲逼人。
兰芙牙关颤栗,如被恶鬼环视,怕他那只手会再次朝她扬下,企图侧身爬出他的围堵。
祁明昀稳稳按住她抖成浪般的双肩,凝视她似染了绯墨的眼尾,用粗粝的指腹刮蹭蓄在她眼眶的莹润泪珠,声色平缓且厚重:“我可有与你说过,别同我撂脸子。”
兰芙只觉眼眶麻痒难耐,又没胆子打落他的手,埋着头轻吭一声:“我不做妾,死都不做。”
这番情形下,说错了一句话,怕是又会惹来一场疾风骤雨,故而她不敢直言无讳,埋怨他有妻妾,而是旁敲侧击试探,道出一句她不做妾。
“我方才可有让他们喊你夫人?”
祁明昀皱眉,不知她到底在闹些什么。
兰芙自是不稀罕他给的名分,她只是觉得,凭什么他能妻妾在侧,潇洒快活,却要来束缚她的自由,不准她过自己的日子。
她不甘心。
与他同塌而眠,除了往日的抗拒与恐惧,也多了丝恶心。
“他们喊过多少人夫人?旁人有的,我不要。”许是察觉到他话中的软和之态,她试图出言恃靠。
此话一出,她那点褴褛的心思瞬间暴露无遗。
祁明昀微哂。
她倒是半分也未改从前的倔强与蛮横,将他信口扯的一句话记了这么久。可只要这耍性子的源头不是为了抗拒躲避他,他皆能如风过耳,一一容忍。
他修长的指尖划过她湿润的面颊,直起腰身,冷冷丢下一句:“除了你,没有旁人。”
兰芙诧异睁眸,湿漉睫翼如沾水芙蕖,湿润黏腻,浅浅眨动几下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问道:“你说什么?”
“自己起来,为我磨墨。”祁明昀不给她怔神思虑的机会,抬手掀开了一旁的帘子,走进临设的书房,排排堆积成册的奏折赫然在目。
一间隔出来的书房狭隘简朴,壁上连副山水字画也不挂,更遑论古董至宝,玉砚檀桌,仿佛是刻意素气到不忍打乱房中原本的布置与摆设。
他本是有一间书房的,其间宽敞清贵,典雅华美,可在那里呆上几夜,头疾发作更甚,从那之后,他索性命人将东西移到他睡的房中去,至少与熟悉之景作伴,能缓解几分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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