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其实…”安德鲁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第一次见到沉小姐你的时候,我就想你一定是沉先生的妹妹。”
&esp;&esp;她抬眼看他,似笑非笑。
&esp;&esp;“因为我们都是亚洲人?”
&esp;&esp;“不…更多是气质上。”他有点不确定地补充,“看起来都不太像会轻易妥协,很有立场的人。”
&esp;&esp;雨光映在安琪侧脸上,像一层柔雾。
&esp;&esp;“所以,你觉得我和沉惜恩都令人恐惧吗?”安琪望着窗外,夜色把旧宅勾勒得像油画上未干的墨线,一道一道拉扯着时光留下的痕迹。
&esp;&esp;“沉先生他。”安德鲁顿了顿却又没有直接回答,他低声说,“沉先生对所有的佣人都很温和,也不高声命令谁。沉小姐也一样。”
&esp;&esp;他抿了抿唇,指尖在银器托盘上摩挲了一下,像在压住某种犹豫,“我父亲曾是沉老先生的司机。我在康奈尔的学费也是沉家资助的,我一直很感激。”
&esp;&esp;她接过他递来的酒,没有立刻喝,而是慢条斯理地点燃雪茄,吸了一口,吐出一圈烟雾。
&esp;&esp;“是吗?”她声音有些飘忽,像是回应,又像是自言自语,“我不觉得沉家有那么好。”
&esp;&esp;“仅对我来说是如此。”安德鲁微微俯首。
&esp;&esp;她没有回应,仿佛在听一段跟她无关的事。
&esp;&esp;吸了一口雪茄,烟雾从她唇齿之间滑出,带着迟缓而沉静的力度。
&esp;&esp;“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她忽然说,声音低到几乎要被夜色吞没,“我以为沉惜恩会对我说些什么重要的事。”
&esp;&esp;安德鲁转过脸,看着她半隐在烟雾中的侧影,不敢多言,只是轻轻附和了一声。
&esp;&esp;她笑了一下,那笑并不轻松,“他一如既往地在门外打转,老练谨慎的棋手,明明知道自己该走哪一步,却迟迟不落子。”
&esp;&esp;安德鲁轻声问:“那沉小姐希望沉先生说什么呢?”
&esp;&esp;她想了一会儿,竟有些迷惘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许关于父亲的什么事。也许关乎沉家的未来。也许…他只是想提醒我不是个合格的继承人。”
&esp;&esp;“沉小姐觉得自己不是吗?”他脱口而出,语气真诚。
&esp;&esp;安琪盯着他,眼中那点审视的光一闪即逝,像是对他的无心之言突然有了兴趣。
&esp;&esp;“你觉得我不是吗?”她忽然笑着反问。
&esp;&esp;安德鲁一愣,连连摇头:“不是,只是听起来…沉小姐好像很困惑。”
&esp;&esp;“我确实感到困惑。”她慢慢地说,“一直都感到如此。”
&esp;&esp;她不置可否,目光缓缓移向窗外黑得浓重的夜色。
&esp;&esp;一阵风吹过窗纱,房间里只剩下她雪茄的烟雾和呼吸声。
&esp;&esp;她正在无聊地转动着玻璃杯,杯底液体贴着水晶壁缓缓旋转。
&esp;&esp;沉惜恩收藏柜里调出的老年份威士忌,据说产于七十年代尾声,如今连市面上都难觅其踪,成为了安琪用来打发寂寞的最好选择。
&esp;&esp;“你有兄弟姐妹么?”
&esp;&esp;“我没有。”
&esp;&esp;“好。”她点点头,像是自己在对自己说话,“所以你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esp;&esp;“是?”
&esp;&esp;“有人从没真正在你身边长大,却在你命运最混乱的时候突然成为了你血缘上的依靠。”她顿了顿,“你的直觉告诉你,他并不会害你,可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你变成什么样。”
&esp;&esp;安德鲁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话,只是安静地站在她旁边,仿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此刻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巧合,还是命运的选中。
&esp;&esp;她把话说得很轻,但每个字都像烟雾那样在安德鲁心里盘旋。
&esp;&esp;他本可以说点什么安慰她的,可又像意识到自己的分量太轻,生怕多一分亲近就越界,于是只是静静站着。
&esp;&esp;但她没再说话,只是低头把点燃的雪茄凑近唇边,抽了一口,又缓缓吐出雾。
&esp;&esp;“沉先生的态度让沉小姐感到困惑?”他试探着问,语气小心翼翼。
&esp;&esp;她微微一笑,语气说不清是悲凉还是戏谑:“或许吧?我听起来很可悲吗?”
好版主